封止行找到封禾时，天都黑透了。
漆黑的天上坠着几颗零散的星，明月被乌云遮蔽，封禾就缩在公园一棵樟树下的石椅上与喧嚣的蝉鸣为伴。
封止行忽然有些庆幸，封禾没有去找郑念阳，否则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去找自家哥哥了。
封止行不疾不徐地走过去，看清了封禾脸上未干涸的泪痕。
封禾哭了。
这是封止行第一次看见封禾哭。
他认识封禾并不久，但也有五年了。
这五年里，他从未见过封禾哭。
封禾在他印象里可谓称的上一句没心没肺。
封禾余光瞥到封止行走了过来，倔强又别扭地偏过了头。
“哥哥。”封止行走到封禾面前停下，眼底浮现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心疼。
封禾没有应声，只是抽泣地吸了吸鼻子。
封止行知道封禾很委屈也很难过，但他比起感同身受更多的是一种怜悯。
可能他生来怪胎，他很难做到共情，但是却会经常站在高处怜悯在红尘中挣扎的众人。
明明他也是一只身陷泥潭的可怜虫。
“哥哥。”他在封止行面前蹲下，仰头看着封禾。
这个角度看去，公园路灯的光给封禾的脸打上一层光晕，让封止行看不清封禾的脸，封禾看起来仿佛像是一幅朦胧的画。
封禾的脸已经肿起来了，他故意偏过脸去就是为了掩盖自己的狼狈，他不动声色地用余光扫视着封止行，抿着嘴没有说话。
封止行也静静地仰头望着封禾，没有开口。
他不知道是不是该那样说。
“你来干什么？”沉默被封禾嘶哑的哭腔打破。
“来找哥哥。”封止行如实答道。
“呵。”封禾发出一声嘲笑，他忽然觉得自己可怜极了，离家出走三个小时，居然是封止行来找的他。
“哥哥，我们回家吧。”封止行说，语气轻柔地像是在哄小孩，明明他才是那个小孩才是。
“我不回去。”封禾被泪打湿的眼睫一绺一绺地粘在一起，他垂着眼说：“那里已经没有我的位置了。”
家里变故徒生，他一概不知，如今妈跑了爹娶了新老婆还怀了孕，他就像是这个家的外人一样。
没有在意他的想法，也没有人过问他的意见。
因为他们并不在意他的想法。
“哥哥不回去的话，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。”封止行稍稍直起腰，换了个半跪半蹲的姿势，他神色认真地说。
“回去干什么？回去被亲爹数落被后妈欺负？回去看他们一家三口和和睦睦？回去等他们的爱情结晶长大成人，把我扫地出门？”封禾说着越发激动起来，原本哭红了的眼眶愈加红了。
封止行沉默了。
封禾说的那些他也不是没有构想过。
但是他清楚的知道，封川不会不要封禾。
封禾的眼睛太像她了。
连封止行第一次见他的时候都有些错愕。
哪怕封川失去了一个作为父亲对孩子的爱，但是他看着这双眼睛，也永远也不会丢下封禾。
毕竟他就是这样利用封川来到封家，离开孤儿院的。
可是封止行不知道怎么向封禾解释。
被保护得那样好的封禾在今天晚上经不起刺激了。
“哥哥，那你想要他们消失吗？”
轻飘飘的话消散在夜风里，惊得封禾连抽泣都忘了，他呆呆的看着面前的孩子——稚气未脱的脸庞上挂着纯澈的笑，唇微抿着像是没有开口说过话。
那样的话是怎么从这样的一个孩子嘴里说出来的？
他听错了？还是想多……
“哥哥不喜欢他们，我可以让他们消失。”封止行还是笑着的，他说：“我的武术房有一个很大的落地窗，楼层也够高，我记得哥哥有甘油来着，在窗边撒一些，叫她上去，推她一把，自己顺着力道也跳下去……”
封止行脸上的笑容放大，像是要变戏法一样做了个五指聚拢后展开的手势：“砰！这样哥哥讨厌的三个人就都消失了，也没有人会和哥哥抢什么了。”
封禾被他的话惊出一身冷汗，封止行话说的那么云淡风轻，像是在叙述某天下午要去买书一样普通，可是内容却那样的疯狂。
他看着封止行标准的，不带一丝情绪的笑容，后脊发凉。
“谁，谁教你这些的？你在说什么疯话？像什么样子？”封禾反应过来，意识到自己可能被封止行唬住了，连忙结结巴巴骂。
“没有人教我。”封止行摇头，眼睛弯弯的：“我自己临时想的。”
“怎么可……”
封止行不顾封禾的话，继续说：“可能不严谨，毕竟三楼的高度，不一定会摔死人。而且我万一推不动